【连网】(年世墨)因为迷上了淘书,也就喜欢上了书话文章。儿童文学作家董宏猷新鲜出炉了《江南淘书记》和《江南淘书记乙编》,两本书皆清新可喜,尤其是《江南淘书记》,素雅的纯白封面,上端是董宏猷自题的书名,墨色如漆。张爱玲《传奇》增订本初版的微缩书影被巧妙地放置在封面正中,平添了几分韵味。
董宏猷是出了名的“书虫”,他淘书的足迹不仅遍布北京、上海、杭州、广州、香港、武汉,甚至远涉俄罗斯、日本。多年的淘书经历便也催生了一篇篇书话文章。结集于这两本书的大部分文章,最先在《大武汉》杂志的“白璧斋书话”栏目连载,我曾一期期地追看。如今一书在手,仿佛是故友重逢,欢喜莫名。一个初夏的午后,借着透进纱窗的尚不炽烈的阳光,啜着一杯清茶,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一气读完,酣畅淋漓,就像跟随董宏猷经历了一场纸上的淘书之旅,在大开眼界的同时,也不禁大呼过瘾。
作为资深的淘书人,数十年如一日,燕子衔泥般的勤勉执着,总会有一些得意的收藏品。董宏猷将这些平时秘不示人的宝贝,在书中和盘托出,毫不吝惜地展示在读者面前。无论是闻所未闻的清末王西清所辑的《西学大成》,还是心向往之的《语丝》,或是多年搜求未遇的一些民国版本的现代文学作品,都使我不仅羡慕他的书缘,而且感受到了旧书世界的博大精深。让人惊喜的是,书中附录了大量旧书书影。透过照片,发黄的书页、卷折的书角、久远的印章,甚至浸蚀的水渍都清晰可见。这些旧书仿佛穿透了历史的烟尘而来,如此真切,触手可及。读一篇淘书记,再看一眼书影老照片,就如同美食佐酒,余味悠长。
淘书的魅力还在于它所勾连的人和事,从中人们可以感受到聚散的无常和人情的温暖。作者曾在旧书店潮湿的墙角淘到亡友的诗稿,使得“往事顿如潮水,汹涌扑来”,甚至怀疑自问:是亡友“冥冥之中引导了我,要我帮他找回这本遗失的诗稿吗?”在南国书香节上,他淘到了一大批诗集签名本,这些诗人既有作者多年故交,也有素未谋面的陌生人,令他不禁感叹“这是书与诗的缘分,也是书与人的缘分。”更让作者念念不忘的是书友间侠义的馈赠举动,上海藏书家刘绪源知他“热爱并收藏黄裳先生的书籍”,便将无比珍贵的黄裳作品的毛边本、自校本赠送给他。书法家徐本一先生更是赠送他一套清版的《全图缀白裘全集》。还有友人不远万里从美国给他捎回旧书。这些温暖的书缘又“怎不令人惊喜而感动呢?”
书是文化的传承,文脉的延续。然而,人亡书散,即便生时坐拥书城,书终不能伴人一生。那么,淘书、藏书的意义何在?“每每淘到那些曾经在别人生命中留下痕迹的旧书,就好像接过了一支生命的火把,在生命的旅程中奔跑,然后,渴望将火把交给下一个接力者。”淘书人所能做的,也许就是跑好自己的那一棒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