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偷光的人

【连网】(王阿莉)坐在大门前,注视着冬日的暖光渐渐挪到我的身旁,随后追着太阳而去。只留下我的影子,由长变短再变长。

雪尚未化尽,寂静的村庄都躺在温暖的冬阳之中。只有稍显不和谐的沉闷劈柴声一声一声传送至耳旁,我随着暖阳望向父亲。

这是一个整日奔忙于工地与田地的人。所谓的天地,仅仅在几亩良田以及不到几里路的工地上来回穿梭。岁月的历练,不仅仅从他的眉鬓之间可以看出来,还有手。

那是一双怎样的手?我不忍去看、去抚摸。我只是想着,就在这田地与工地上,他握着的一把把苍凉,如何开出了红色的花?

沟壑里的水早已随着冬日的到来干枯。只有被午后的暖阳晒了不久的松软大地上,还剩余几支被风吹乱的枯藤倒在沟壑里。我想起了那年写下的《相信未来》,“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,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:相信未来。”

风追着光跑,行走在风中的人,背景是灰色的,面庞是沧桑的。望向那被雪压住的麦田,不知岁月给予生活的苦痛是否重有千金,只有父亲那矮小的身影推着车走在归去的路上。

一个人的自豪感会催生另一个人的自卑感。从小时候到长大后,你总会在时光的发酵里看到变化。多年前是我推车,多年后是父亲推车。走在前边的人,会慢慢退下来,直至散到风中追着光跑。

他的自豪感来源于十几年的打拼,用一朵朵盛开的红,培养出一个大学生。他似乎知道有一天会理解那样的红是心血历练的色彩。所以这些他都包容理解。

走过的路,发生的事,在乡下是不可能无人问津的。乡下的人,逢红白喜事,无非也就是抒发快乐与悲伤的情绪。这些悲喜因为地理的局限,渐渐化成一家家的悲欢。茶余饭后,你总能听到老者说着谁家的孩子多么给家里争光。每逢这个时候,父亲都是非常开心。我只是紧跟着他的身后不去打扰他的幸福。

一代人的青春或者说一代人的时光,多少会因为地理或者年龄有着相似的痕迹。所以我们致青春会感怀,致童年会回忆。这无非是一代人接着一代人的传承。我和父亲的地理坐标渐渐疏远,经纬之间,南北之间。于是,我开始无法理解他这一代人的幸福。

始于足下的路,开始开垦荒田,尽管我不知道这样的路会不会也如同那些沟壑一样,只有凝霜的枯藤相伴,或者沦为被蜘蛛网查封的炉台。

藏在温暖里的人,沐浴着光,偷着光。一盏灯渐渐地在夜色里睡去。偷光的人在睡去的时候,想到那白雪覆盖的麦地,想起那被劈碎搬起的树根,想到那凝霜的枯藤,想到相信未来,却也会在黎明到来之前,追着风迎着光,在温暖与安逸里想起不久之前读到的那句“你不知羞耻地索取,毫无感激地接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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