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连网】(赵妍)沙石飞舞,我站在风中,像迷失的孩子,时光将我送往温暖的角落里。
———题记
踩着冰冷的水泥地,几片苟延残喘的落叶散发出死亡的气息,贪婪地吸收着阳光,我沿着阳光的轨迹,缓缓地向公交车站走去,仿佛穿过一个世纪……
人潮拥挤的车站里,吵闹和喧嚣声刺穿了我的耳膜,我常常想起那些经典的桥段,那些为了生活和生存在这座城市里奔波的人,在拥挤的车站里嘁嘁喳喳。我拎着一星期的衣服,结束一星期疯狂又几乎崩溃的住校,挤进狭小的公交车里,选择一个靠窗的位置静静地坐下。看着车内一张张讳莫如深的脸,一张张铅华浮现的容颜,我仿佛嗅到了生活的味道。
阳光穿过车窗的玻璃,打在我的脸上,透过我的指缝间。我透过玻璃,看到它同样打在蹬三轮车的老人身上,竹竿似的骨头上包着一层层的黑皮,晒得发亮的皮肤像涂了一层黑油,我看见他咬着牙,五官都挤在了一起,车轮缓缓地碾过布满沙石的道路,就像碾过那些贪污犯油光光的肚皮。我突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这种感受,我总是在憎恨这个世界的不公,我似乎总是在抱怨上帝的不公,却在怜悯别人的同时,觉得自己如此贪心。
生活总是用一种模糊的气息拥堵我,它一点也不纯粹,没有冲击我,没有让我真正跌入谷底,它用它本身的残酷与平实让我不敢有什么奢望,它是锁链束缚着我,它像一堆死肉,让我对命运不得不顺从依赖,它没有风雨交加,却永远用无限接近黑暗的色彩笼罩着我,让我那个不太实际又太完美的梦永远被它的惯性所磨灭,让我觉得灵魂兜兜转转,这正是我恐惧生活的地方。
推开家门,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与设施,我突然想起学校里生锈的铁床,我想起冷硬水泥地上灰白的尘埃,我想起躺在满是刺的凉席上,身上充满的黏腻感,渗进我的每个细胞里,穿透我的皮肤,锥进了我的骨头里。
我打开空空的冰箱,寒气涌进我的鼻腔里,里边没有一盘菜或水果,只有几棵枯萎的葱和一袋又一袋的方便面,预示着母亲在我走后的几天里,都没有做过一次饭。
我四处寻找着母亲的身影,她正在洗手间里洗我的衣服,她埋着头弯曲着背的姿态,像是渴求着什么,寻找着什么,像是寻找解决一个困境的方法,摆脱生命不可承受的痛苦。
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我的脚传到我的后背,悄悄地传来,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蹬三轮车的老人,此刻我甚至觉得他和我的母亲是一样的,或许他也有个正在读书的孩子,他必须为他的孩子奔波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,晚上或许呆在公园的某角落里。
“把你的衣服都拿来,我帮你洗了,厨房里有饭你先吃吧。”
一如既往地,母亲依然不会用什么温情的话语,却让我感到如此真实与安心。
我推开厨房的门,看着静静躺在桌子上的猪蹄和粥,我抓起桌子上的猪蹄,以吞食的姿态开始疯狂地往嘴里填,食物透过食道滑进胃里的油腻感让我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满足,我似乎是找到一种安心,这种食物里包裹着的卤味在胃里翻江倒海顺着泪水,流出我的躯体,渗入我的灵魂。
我突然间觉得有一种感觉是与痛苦离不开,它建立在生命可承受的痛苦之上,它在麻木和一成不变的生活里,让你无限依赖,让你即使苦不堪言也会停下脚步,相信明天的阳光,我叫这种东西叫幸福。
我走进卧室,从背后环住母亲,头枕着她的背,闭上了眼睛……
(作者就读于南昌大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