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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钟书的邀请函

【连网】(□ 晓风 )杨绛写过一篇关于钱穆的忆旧短文,名为《车过古战场———追忆与钱穆先生同行赴京》,讲的是1933年她和钱钟书在苏州摆酒订婚后,将赴清华大学研究院上学,当时钱穆在燕京大学任职,即将北上,未来的公公便将她托付给“宗亲”钱穆,两人一同北上赴京的经过。文章末尾,又回忆了一件旧事。1985年,苏州市将举办建城2500年纪念大会,主办单位请钱钟书给钱穆写信,邀请当时定居台北的钱穆回来观礼,钱钟书便写了信,但时间都弄错了,一是把“明年”写成“今年”,二是把“二千五百年”写成“二千年”,主办单位把信退回,要求改正重写。钱钟书写信不起草稿,也不留这类废稿,所以这信本该撕掉,但杨绛爱其文字,抢下没让他撕,故信保留了下来,杨绛将其附在文后,我们也不妨来看一下:

钱钟书致钱穆书

宾四宗老大师道座:契阔暌违,忽五十载。泰山仰止,鲁殿岿存,远播芳声,时殷遐想。前岁获睹大著忆旧一编,追记先君,不遗狂简,故谊亲情,感均存殁。明年苏州市将举行建城二千五百年纪念大会。此间人士金以公虽本贯吾邑,而梓乡与苏接壤,处廉让之间,又卜宅吴门,乃古方志所谓“名贤侨寓”。且于公钦心有素,捧手无缘,盛会适逢,良机难得,窃思届时奉屈贲临,以增光宠,俾遂瞻对。区区之私,正复齐心同愿。“旧国旧乡,望之畅然,而况于闻闻见见”,庄生至言,当蒙忻许,渴盼惠来。公家别具专信邀请,敬请片楮,聊申劝驾之微忱。衬拳边鼓,力薄而意则深也。即叩春安不备。

果然大师手笔,不同凡响。但信寄出后,结果如何呢?“宾四先生没有回信,也没有赴请。”

杨绛文章写于1991年,但关于这封信,数年之后,又有了“下文”。大概在2007年前后,有人采访钱穆先生的高足余英时先生,无意中也谈及这件事。其时余英时前往台北拜候老师,正当钱穆收到钱钟书来信之时,他将这封信拿出给余看,并告知,这信不知是谁从大陆带来,放在信箱中,信封上无邮票,且是敞开的———读余文回忆至此,读者不免觉得蹊跷,何以这信是以这种方式到达钱穆手中,恐怕任谁都会有点没头没脑、莫名其妙的感觉吧!这且不表,钱穆并未回信,余英时也知晓,而且他还晓得,“后来杨绛还写了一篇回忆文章,提及此事,对于宾四师置之不理,似有微词。”当然也就是上面提到的杨绛文章,而这“微词”是:“如果他不忆念故乡,故乡却没有忘记他”———应该是有些不满的情绪在里面吧!

从读者的角度看,杨绛的情绪似无必要,以当时钱穆已逾九旬之高龄,渡海远来出席这样的庆典,着实奔波疲累;而且一些地方热衷找各种名目举办此类活动,轰轰烈烈而又华而不实,闻之已令人反感,为之作无谓的装点,有何“光宠”可言?这一点,以钱杨夫妇之“品行操守”来说,恐怕不应该不明白。杨绛自己晚年暴得大名,各种采访、讲谈之类的“露脸”机会应接不暇,而她基本上是一概拒绝的态度,推己及人,对钱穆的做法也应有“人同此心”的理解才对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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