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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“神枪手”孟宪早

【连网】(记者 李国瑞 通讯员 鲍林)欢墩埠位于赣榆区西南,北依班庄古城、抗日山和东海西朱范,西邻山东临沭蛟龙湾,再向北即为城头刘福和黑林大树,抗战时期为滨海区南部核心地带,八路军115师师部转战区域。

近日,在欢墩镇石沟崖村,记者见到了已97岁高龄的八路军老战士孟宪早,聆听他讲述抗战期间的亲身经历。

“老人前两天刚打过针,一直在家里静养。上了岁数,腿脚不便,耳朵也不好使了。”孟宪早儿子一边介绍,一边将记者引进屋内。

见有人进屋,老人拄着拐杖,缓缓地从床沿上欠起身,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。

他须发花白,身材清瘦,目光却炯炯有神。得知记者是专程来听他讲打鬼子的故事时,老人情绪顿时激动起来:“打鬼子,不知打了多少仗,受了多少罪,死了多少人啊……”

说着说着,他竟老泪纵横,哽咽起来……  

“参军打仗吃的苦

旁人想都没法想”

1941年1月,孟宪早在欢墩埠报名参军,成为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九支队的一名战士,到1946年5月退伍,打了5年多的仗。

孟宪早当兵的时候,正值山东抗日根据地最为艰难的时期。自1941年起,山东的侵华日军集中大半兵力和几乎全部伪军,疯狂进攻敌后抗日根据地,“治安强化”、“扫荡”、“蚕食”一轮接着一轮,经济封锁,铁壁合围,无所不用其极。

“那时部队生活困难,吃的是煎饼就糊盐,两张糠煎饼,就着锅里炒糊的大盐粒就对付一天,有碗秫秫吃就是好的了。”孟宪早回忆。

“拔据点的时候,炮楼里的汉奸常对我们喊话,说八路军伙食这么差,连死了都不够本。当时困难啊。”

说到军装,孟宪早记忆最深深。“当时的军装,是粗布棉衣露着肩膀头,冷风一钻就直哆嗦。三九天,常连布鞋都没有,穿着草鞋垫行军,脚趾头、脚后跟冻得生疼,不能碰地。”

在敌后游击战和运动战中,高强度的行军作战更是家常便饭。“部队没有三天不打仗,不分黑天白天,不管下雨下雪,根本没时间休息。并且流动性大,天天转移,没有固定营地,夜里有时住在老百姓家,有时就睡在野湖里。有一次,一夜换了三个地方,根本没法脱衣睡觉。”孟宪早说。

每年6月初,小麦开镰收割时,鬼子伪军总是向根据地蜂拥而来抢麦。“1943年那次保卫麦收,一连打了不知多少天。完成任务回到后方休整,我解绑腿时才发现腿皮都烂掉了,绑腿根本解不下来。为防止发炎,找来红汞涂了一腿,战友都笑我是‘红腿子’。”孟宪早回忆。

“打仗就是拼命,打死一个算一个”

说起流血牺牲,孟宪早几度流泪。

“鬼子兵力强,武器好,训练有素。我们只有汉阳造、套筒枪、土枪,三八大盖和捷克式就算最宝贝的家伙了,打起来哪有不吃亏的。但打仗就是拼命,有时明知打不过也得打,打死一个算一个,打死两个赚一个。”孟宪早说。

有一次,孟宪早所在的20团被日伪军困在了鲁南山区,情况十分危急。“一个连100多人,打到只剩18个。我们排30多人,就剩下3个。我一口气打光了48排步枪子弹,最后,幸亏滨海军区第23团一个机枪连赶来增援,才突围出去。”

“当时遍地都是尸体,有敌人的,也有我们的,真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。我头上的伤,就是那次和鬼子拼刺刀留下的。”孟宪早指着额头上的一块疤痕说。

当记者问起抗战期间转战过几支部队时,老人神情凝重。“也不知道换了多少部队,这个连死光了,就转到那个连。那个连就剩几个人了,就并到这个连。开始看到死人还害怕,后来看多了,也就习惯了。”

“那时候大家也看得开,打仗牺牲了,就在战场就地埋葬,我身边的战友,不知道换了多少茬。但就是这样,也没有一人当逃兵。”孟宪早坚定地说。

连续48天没下火线

一口气拿下12个据点

何万祥,甘肃宁县人,山东著名战斗英雄。他1931年参加红军,参加过长征,先后经历大小战斗400多次,多次负伤,屡立战功。“我在何连长手下干过一年哩!”孟宪早骄傲地说。

在孟宪早记忆中,何万祥个子不高,精瘦,打仗特别勇敢,也很灵活。“何连长很会拔据点。当时拔据点就是‘三板斧’,一是送炸药,把炮楼炸开;二是架桥,冲过敌人的堑壕;三是架梯子,冲进炮楼里消灭敌人。日伪炮楼大多守备森严,附近无遮无挡,有的还配备多重防御工事。八路军缺少攻坚重武器,打起来难度可想而知。”

“何连长每次都是亲自往上冲。连长上了,我们哪个敢落后?他平时带兵很严,下命令要谁送炸药,要谁掩护,没有丝毫商量余地。但同时也很爱护我们,总是教我们一些打据点的窍门,尽量减少部队伤亡。”孟宪早回忆。

1944年下半年,海陵县(注:抗战时期,以陇海铁路为界,东海县分为两部分,铁路以南称为“东海县”,铁路以北称为“海陵县”,后两者合并,统称为“东海县”)利用伪军兵力不足的有力时机,对陇海线上的白塔埠、大小石埠等据点发动反攻。“那时我是排长,连续48天没下火线,和兄弟部队一口气拿下了12个据点。冬天下雨,身上的棉衣都上了冻,步枪背在背上,碰得哐哐直响。”对当时的情形,孟宪早记忆犹新。

“当时的很多战术,都是何连长教的。可惜,那个时候他已经牺牲了。”孟宪早惋惜地说。

战场神枪手,撂倒鬼子救下副营长

最让孟宪早引以为豪的,还是自己的枪法。“那时我打枪特准,尤其是夜战,弹无虚发。部队上专门为我配了一支三八大盖,当时又叫65枪(使用6.5mm子弹),这种枪瞄准线长,准头高,我没事就拿着练。”

有一次,孟宪早的部队在赣榆尚庄附近与敌人遇上了。

“当时我们副营长同时和三个鬼子近身搏斗,他在以前战斗中负过伤,右手只有两根手指头,情急之下,盒子枪总是打不响。他索性把枪一丢,凭着拳脚功夫,和敌人打成一团。我一看不好,举枪就要打。旁边连长忙冲我吼道‘别打到副营长!’我瞄了瞄准,连开两枪,撂倒两个鬼子。副营长腾出手来,把剩下那个鬼子也干掉了。”

“事后,我还得了张奖状。”孟宪早骄傲地说。

攻克滨北重镇泊里,组织民工支前

1945年11月,滨海军区以山东警备十旅为主力,在莒县、日照、诸胶边、藏马等县民兵的配合下,发起泊里战役,对盘踞泊里拒不投降的伪滨海警备军李贤斋部发起总攻。经过一个多月苦战,攻克滨北重镇泊里,毙俘敌军近3000人,解放滨海区全境。

“泊里战役的总指挥是旅长张仁初,我们都叫他张疯子,打仗特别勇猛。战场上,有一个团长请求把自己的部队撤下来,理由是全团快打光了,三个营长已经牺牲了两个。张疯子把桌子一拍,大骂道,‘死光了怕什么,死多少老子给你补多少!就算剩了你一个,也给我填进去!’这个团长一急,在身上绑满手榴弹就往阵地冲,警卫员拦着不让走,他就叫人将警卫员绑起来,自己上了战场。这个团长后来负了重伤,差点牺牲在战场上。”说起当时战斗的残酷,孟宪早印象深刻。

“打到12月底,我们的工兵挖地道炸倒了敌人最大的炮楼,敌人兵败如山倒,开始分头突围。我们连就埋伏在泊里镇北门附近,敌人一个营出城后不久,就遭到了我阻击部队的迎头痛击,他们想往回跑,哪知道我们早就封锁了北门,最后,这一个营被我们一个连缴械了。”孟宪早回忆。

泊里战役后,孟宪早被团里派往地方从事支前工作。

“当时民夫天天挖战壕、掏地道,可豇豆熬小米仍不能吃饱。我向上级反映,上级特许民夫每人每天半斤猪肉。这下可好,民夫到了换班的时候都不想走,个个要求留下来。”孟宪早说。

孟宪早笑言,自己大字不识一个,除了当兵打仗,就只会下地干活。1946年5月退伍后,他返乡回家做起了“农夫”,一直种地。“但曾经的抗战往事,却永远不会忘记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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