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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连网】(记者 张晨晨 摄影 牟进勇)“敬礼!”随着王仕花一声令下,3位民兵齐齐昂首,敬起军礼,五星红旗也随之冉冉升起——每天清晨7点整,王仕花都会带着3位驻岛民兵在岛的最高处平台,准时举行升旗仪式。这之后,便是为期半小时的日常巡岛任务。
因为天气晴朗,这两天升旗的时候,国旗都会在旗杆顶随着海风飒飒飘舞,很是振奋人心。11月27日当天,一场浓烈的大雾封锁了这里,岛上的国旗若隐若现。
这是我登岛几天来,第一次碰到如此大的雾——站在栏杆上朝码头眺望,仅能望见一丝码头的轮廓,而岛礁“大石狮”和“小石狮”都看不见了,航标灯也无法穿透。我随手刷了下手机新闻,发现市区已经发布大雾红色预警,高速路段全部封锁。
“看这势头,估计这大雾,一天都散不了了。”王仕花望着东方微亮如钨丝灯的太阳,有些忧虑,“如果雾大,光线虚弱,过往船只航行的危险性就会增加。”这不由得让王仕花回忆起往事:“以前海上起大雾的时候,渔船就像被扣在锅里一样,担心没有安装雷达的渔船撞到岛上,老王就拿个饭盆,在码头上一天到晚叮叮当当使劲地敲。”
大雾的弥漫,对开山岛影响不小。让人担心的事,是海雾的弥漫会影响太阳能蓄电,这样电力又会陷入紧张,断电断水在所难免。最关键的是,当天打算给岛上送物资的补给船也推迟上岛。“如果大雾迟迟不散去,咱们还有一些方便面!”守岛民兵武建兵说。
到了早上11点左右,浓雾并没有要退散的迹象,反而是码头边的大潮开始慢慢退却,露出杂乱的滩石,和遍布的海草、海蛎子。当地有句谚语“涨五退六平三刻”,就是说每天有5个小时的涨潮、6个小时的退潮,平潮的时间只有45分钟。船要趁涨潮峰值才能靠上码头,要是赶不上这次潮水,下一次就要等11个小时。如果再加上这种浓烈的大雾天,来船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。
“习惯了。”王仕花说得云淡风轻,殊不知,这3个字背后,浓缩了多少艰辛苦楚——柴火煤球用光了,只能吃生米,嚼得嘴里流白浆;冬天海风凛冽,吹破塑料布蒙的窗户,夫妻俩只能躲进山洞;夏天岛上热得像火炉,蚊子追着人咬,夫妻俩睡觉要在床边摆一圈蚊香;常年受海风侵蚀,夫妻俩胳膊和腿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湿疹……
所以,与其说他们“习惯了”岛上的生活,不如说就是两个字:坚守。
在完成升旗、巡岛等日常任务后,大家决定到山顶一块坡地,去处理菜地杂草,并将特意带来的小蒜苗栽下去。我随他们一起,冒着潮湿的雾气,一边除草,一边闲聊。“我家老王对种什么很有心得,这岛上一草一木,别看种的没啥章法,却都是他精心设计试验过的。”比如说岛上遍布的松树、苦楝树、无花果树等,都是他试验很多次,才栽种成功的。而在原驻岛部队留下的一小块菜园子里,则种上了桃树、梨树和葡萄等。王仕花说,“我跟老王一直都把岛当成自己的家。”她怀念和老王一起种树、拔草的日子。怀念和老王在大雾天、暴风雨中俩人拴着一根背包绳巡逻的日子。
“我家老王那双手,真的很巧,却让人不忍心看。”说到这里,王仕花拍了拍手上的泥渍,掏出手机,打开一张相片给记者看。画面上是一双摊开的大手,却满是裂开的血口子,和一层层将蜕未蜕的老茧,让人心酸。“这张照片本来是年初入春那会,我拍了发给女儿,让她上岛带些抹手的药膏用的。谁知道,竟成了最后一张……”王仕花眼圈湿润。她擦拭了一下眼睛,我却发现,她的手也布满皲裂的痕迹,手指上还绑着两块纱布……
临近午后1点,太阳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,浓雾也渐渐稀薄起来。王仕花和几位民兵之前的疑虑也“多云转晴”。此时,一艘渔船响笛而来——这是来检测和安装海事设备的人员。随船而来的,除了几个陆上百姓,还有王仕花的大女儿王苏。她是来探望母亲的。
看到女儿随船而来,王仕花露出了微笑。
此时,又一声清脆悠长的笛声从海上传来,极目望去,是物资补给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