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连网】 □陈婕
就像老海州人把端午节称为“五月端”，给艾虎创新了制作方法一样，老海州人因为重视这个传统节日，所以用五月端把某些动物给传说化了。
（一）
连云港是个海滨城市，而老海州甚至可以称为海中的城市。于是，海中的生物便很容易被人们传说化，比如乌贼，也就是墨鱼。
乌贼因为体内有墨囊，体形又像木工用的墨斗，又叫墨斗鱼，在海州的民间传说中，乌贼之所以名字里有“贼”字，就是因为它本性好偷，尤其喜欢偷偷摸摸跟在其他生物的后边。所以当它跟着梭子蟹，就会偷偷把墨囊里的墨水射向梭子蟹，趁机把它吃掉。
传说，在老海州的这片海中，乌贼越偷越胆大，可胆再大，它毕竟还是一个胆，它想找一个同性格的伙伴，结果对虾就被它看好了。对虾头部长着两对长短触角，它吃东西用触角来遮盖一下，并且在嘴前都有爪子，它看到食物，不管多少，都用嘴边的爪子把东西掳一部分，不管是谁的，抱着就跑，一边吃，一边照样游走，有时还活蹦乱跳，乍一看，它就像没有吃东西一样。所以，在其他海洋生物的眼中，对虾有小偷小摸的本性。
于是，乌贼一下就看中了对虾，觉得它能和自己做伙伴。于是乌贼找到对虾，对它说:“我们交个朋友吧?”对虾知道乌贼出名，就想躲开乌贼。哪知道乌贼早就看出对虾的心思。在对虾刚弓腰还没有逃走的时候，乌贼忙说:“对虾你不要想躲开我，你的底细瞒别人行，还能瞒得了我吗?”对虾马上想揭发乌贼，刚说:“你…。”乌贼便赶紧说:“不要你不你的，我名声不好听，可是，你的名声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。我看大哥不要说二哥，歪歪不要说螺螺。你小偷小摸的事做得少吗?”
对虾本身就没有骨头，被乌贼的话一吓，就软了，把两对触角一卷，两眼一竖说：“你叫我干什么，我跟你干就是了。”乌贼高兴地说：“这才是我的好朋友，我们一不做二不休，要干就干大的。”对虾忙问：“干什么大的?”乌贼把十条腿往里一收，露出黑嘴，把黑牙一咬，下决心说：“我们要偷就偷老龙王的东西吃，还能长生不老呢!”乌贼和对虾商量好之后，就直奔龙宫而去。
乌贼和对虾就这样相约到了龙宫大殿前边，大乌贼说：“对虾你跳到水上看看有没有人，我在水下各地看看有没有卫士，然后到大殿后边碰头。”乌贼说过之后，就和对虾分头行动，过了一会儿，在约定地点碰了头，都说没有发现别人。乌贼叫对虾在外边看动静，而它首先进屋。乌贼到宫殿里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，只看见龙王书案上有两只砚台，大乌贼生怕来人，慌忙先用十条腿，一下吸住砚台，喝起墨水来了。而对虾在门外胆战心惊，自己又害怕，同时又怕好东西都被大乌贼独吞了，于是它腰一弓跳到龙王书案跟前，看见还有一个砚台，便跳过去，抱着砚台，腰一弓跳出门外去了。乌贼听到有动静，一抬头看见对虾，正一边走一边吃，它也就赶紧离开宫殿逃走了。
老龙王带着卫士视察回来，到了大殿准备批阅文件，一看，书案上的砚台墨水都不见了，很生气。龙王马上传令，把在家里的鱼虾都传来，问这个没偷，问那个没盗。然而，为人不做亏心事，半夜打门心不惊，最后审问到乌贼时，乌贼嘴还是很硬的，可是身体一时变白，一时变黑。眼看它死也不承认，最后龙王说：“你真没有偷喝墨水，就表白一下自己，当堂在大众面前赌咒发誓吧。”
乌贼只好硬着头皮，马上跪下赌咒说:“我要是偷喝了龙王书案上的墨水，叫我每年过不了五月端。”它赌过咒便站到一旁。这时龙王爷又审问对虾，对虾红着脑袋，也不承认盗了砚台，龙王又叫对虾当众赌咒，对虾这时多用了一个心眼，觉得乌贼赌咒自己死，他不能赌死咒，于是灵机一动说：“要是我盗龙王砚台吃，叫我吃东西从脊梁盖上过。”
从此以后，海里的乌贼只能活一年，每年五月端前肯定会死掉。从此以后，对虾吃的东西都从脊梁上通过，人们都可以看见它吃的食。
传说如此，事实上，乌贼也确实一般在端午前后会在产卵之后死去，但这是它们的生物特征罢了，并非诅咒。
（二）
除了乌贼，还有一个生物被老海州的五月端传说化，并被彻底利用了起来，那就是蟾蜍，本地土话“癞得蛄”，地方文史专家韩世泳先生曾专门阐述过五月端与蟾蜍的关系，以及相关的传说。
过去，五月端有逮蟾蜍晒正午的习俗。
“蟾蜍，是一种两栖动物，属蟾蜍科。它体壮皮粗，浑身癞疙瘩。海州人通称它为癞蛄子、癞蛤蟆、癞得蛄。别看它浑身皮，很不中看，可它心地善良，从不做有损于人类的事。”韩先生这样描述它。白天，它多伏于土坑内、石块下或草丛中，不声不响，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它们似的。可一到夜晚，它们便一齐出动，悄悄地四处巡查，捕食昆虫、蜗牛等危害庄稼的害虫，尽禾苗卫士之职责，做人们的好朋友。
“不仅如此，我们这里生长的一种大蟾蜍还是制药能手。它们的耳后腺和皮肤腺中，能分泌出一种白色的浆液，这种浆液叫‘蟾酥’。此物性温、味甘辛，有毒。但它又是一味中药。用其与明雄黄、麝香、轻粉、乳香、寒水石、朱砂等可配制成‘蟾酥丸’。这种蟾酥丸有解毒、消肿、止痛之功效。可主治痈疽、恶疮、疔毒、牙疼、咽喉肿痛、心力衰竭等症。”
可能正是基于蟾蜍的这种药用功效，海州地区才有了在五月端这天逮大癞蛤蟆晒正午的习俗。就是在端午节这天中午，捉一只大蟾蜍，将一块黑墨塞到它的嘴巴里，而后把它用绳子捆好，放到正午强烈的阳光下晒。民间认为，这种在蟾蜍嘴里含着，在五月端这天正午时晒过的黑墨，具有止鼻血的功效。
“我童年时鼻子老会淌血，曾用过这种黑墨磨出的墨汁，蘸到棉球或软纸卷上，塞进鼻孔止血，似有效应。因此，我那时也曾多次在五月端这天逮蟾蜍晒正午时，但十有八九是空手而归。起初，还以为这东西有灵性，知道五月端这天人要逮它而躲起来的。后来才知道，白天躲到阴暗处是它的习性。”回忆起这件事儿，韩先生依然很有兴致。
蟾蜍的形象虽不美，可自古就有很多关于月宫中有蟾蜍的神话传说。因而，神幻幽静的月宫被称为“蟾宫”，月宫中的桂花树称作为“蟾桂”，月宫中嫦娥的玉兔也叫“蟾兔”了。于是，这些极富遐想，让人动心、向望不已的美妙词语，便都与蟾蜍联了姻。唐代大诗人李贺的“古祠近月蟾桂寒，椒花坠红湿云间”著名诗句一直流传至今。
蟾蜍的形象虽然不美，但千百年来，海州人在与其相处过程中，了解了它对人类的奉献，对它也有了特殊的情感。因而，对它那特殊的形象和举动，也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看法，人们不再厌恶它。在老海州人眼中，它那近乎皮球般身体上的小小脑袋上，张着一张撕到两耳根的大嘴，衬着一对圆圆的小眼睛的样子，憨憨的萌萌的。它们爬起来慢吞吞的笨拙样子也很有趣。
因此，海州人把它的形象、憨态融入了日常文化生活之中，创造出了很多以它的形象、憨态为由头的俏皮话(歇后语)。在日常生活中说得比较多的有:癞得蛄爬脚面(上)———不咬人活瘆人。癞得蛄垫床腿———死撑活挨。癞蛄子倚门槛———假装弥陀佛。癞得蛄骑小老子(老鼠)———冒充大马队。癞得蛄伸爪子———露一手。癞得蛄吃糖鸡屎———咪咪坦笑。
“这些俏皮话读起来虽不甚雅，但细品起来，也还真有点趣味。”韩先生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