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连网】新坝镇位于锦屏山西南,是海州地区的一方沃野,一个有名的农业乡镇。
新坝的出名,或者说我起初知道有一个叫新坝的地方,是因为新坝的大白菜。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打记事起,每年冬天,家中总要储存很多的大白菜。
那时,我家住在盐场,冬季分大白菜是企业为员工搞的一项福利。福利部门的同志用大车从新坝拉来的那些大白菜,洁白的菜帮裹着黄黄的菜心,散发甜甜的味道,让到处是盐滩的家乡一下子刮起了田野清新的风。我们争先恐后将分得的大白菜抱回家,放在厨房的墙角,放在卧室的床底,放在堂屋的条桌下。为防止大白菜堆放受压或者受冻腐烂,往往都是将菜根贴着地面,让其整齐地站立,再围上稻草保温,遇到好的天气,常常将那些大白菜搬到屋外,靠在墙根晒上一天的太阳,傍晚再将其一棵一棵搬回到原处。
每年冬天,每户人家都能分到二三百斤的大白菜,那个时代,各家各户人口普遍较多,分的福利菜不够一个冬季消耗,有条件的家庭便合伙雇手扶拖拉机,或者拉着平板车,或者骑着三轮车、自行车,前往新坝菜园田头,2分钱一斤,将“采购大白菜运动”继续开展下去。后来才知道,那些年的采购新坝大白菜运动并非局限在我们盐场地区,每年冬季,等大白菜心卷实,菜农用稻草扎紧大白菜头,一场雪还没落地,全市的工矿企业、机关学校、食堂饭店,都在开展采购新坝大白菜运动。新坝大白菜迈着自信的脚步,从田野走进大街小巷,走进寻常百姓家。
可想而知,一个乡镇的菜园,要担负起全市几百万人口蔬菜供应的担子,任务多么艰巨而光荣。可以想象,曾经在连云港市出生成长的人,或者从外地来连云港市定居工作的同志,哪一个人的血液里不流淌着新坝大白菜的温情!我们身在盐场,遥想新坝田野间大白菜的风景,是何等的壮观!还有,菜农从播种、育苗、移栽,到将大白菜砍倒装上采购人的车辆,流淌的汗水,也肯定和河流一样。我的同学中有许多人是新坝子弟,他们回忆当年与大人一起种植大白菜的情景时说,为了保证大白菜的质量,就施肥而言,用的是豆饼肥、猪屎泥、进城拉来的大粪,每一棵菜都要点几次肥,特别辛苦。
新坝大白菜,是我们童年乃至青年时代主要营养来源,是和米面同样重要的食品,扮演着家家户户餐桌上的主要角色,父母们手中有菜心中不慌,平日用大白菜烧粉条,过年了用大白菜烧猪肉、包饺子,就是下面条、做咸粥,也不忘切上一把大白菜叶,脱下来的大白菜皮也舍不得丢弃,还要捡起来洗净切碎煮熟包包子,做菜盒子。新坝大白菜,将我们童年的冬季烹饪得温暖慈祥,将我们青春的日子装扮得花枝招展。曾经盐场人家也会养猪、养鸡、养鸭,用新坝大白菜皮喂养出产的猪肉、鸡蛋、鸭蛋,也是特别的香。
当年,各地没有蔬菜大棚,没有反季节蔬菜供应,各家储存的大白菜一直要吃到第二年春天新品种蔬菜上市,但是,我们还是没吃够。现在,一年四季,市场的摊位上堆满了各种蔬菜,人们储存的是钞票,即便是隆冬季节,想吃什么,随时到菜市场购买,或者足不出户,用手指在网上订购,就有人为你送菜上门。
然而,新坝大白菜的味道是所有蔬菜无法代替的,至今,新坝大白菜仍然是人们追捧的名角,它梗短,叶丰,水分小,老百姓称其为黄芽菜,可以当水果吃,家中来客人操办酒席,母亲总会做上一盘清甜好吃的糖醋白菜心。这样优良品种的一度繁荣不衰,要归功于那方优良的水土和勤劳的菜农。
一直以来,不管在什么时候,在什么地方,每当面对一桌菜肴,我就会想起新坝大白菜的味道,就会与人说起新坝大白菜的辉煌历史,这种情怀不只是我一个人拥有。日前,去看望住院的父亲,在与几个和父亲一起住院的老人谈起饭菜的营养时,勾起了他们对新坝大白菜激动的回忆。我问他们,新坝大白菜好吃在哪?他们思路清晰,不假思索地说:“新坝黄芽菜,烂、甜、香。”
从几位老人的表情里我能感觉到,他们所说的新坝大白菜的这些好,不仅仅是味觉的,还有他们曾经居家过日子、生儿养女的辛苦,还有和我一样的对新坝大白菜的感恩。(卢明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