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立君的篆刻

□ 卜 伟

画家江祥荣送我一方印章，内容是“五十后作”。一年前，在画家的画室，我对他说：“你都六十了，怎么还盖‘五十后作’？这不是老黄瓜刷绿漆吗？”其实，我一眼就相中了他的这方印章，这方印是篆刻家石立君先生的作品。石先生的印章非常精致，他的印章质清朴茂、章法考究，刻画细致。很多书画名家都会在得意作品中盖上他刊刻的印章，原国防部长、书法家张爱萍将军用的印就是石立君刊刻的。

石立君先生在河南的时候，我就多次欣赏他的作品。当年河南以篆刻入选全国展的，有李刚田先生，也有石立君先生。记忆当时石立君篆刻边款拓得又黑又亮，让我过目不忘。后来，石先生的单位从河南迁到连云港市开发区。我得知他来的消息，第一时间就乘车去拜访他。去了几次，才见到真人。

算起来，我认识石立君先生也二十多年了。时间的长短却并不证明什么，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半天。最短的一次是在车站，我远远地看见他在那里等车，便快跑几步，想和他聊一会。他也看到了我，朝我挥挥手。这时，车来了。我跑得再快，也不如公交车快。他又朝我挥挥手，冲我说了一句：“我先走了，下次聊。”交流虽然少，但也不代表不了解他。最近几年，我一直关注他的作品，他的作品愈发苍劲舒展，古朴浑厚，意蕴深远，有一种高华绝俗、迥然出尘的不俗气息。观之犹如昆刀截玉露泥痕。

一个秋天，在他的工作室，一个居民楼的四楼。两人说着闲话。我看到他桌上有一方印，印石较劣，我知道石先生刻印都是佳石，佳石在与刻刀的对话间才能疏朗贯通，才能神韵无穷，才能久而弥香。但这方石头简直太顽劣了，我拿起来细看，这方印刻的内容是“挥毫点写意中山”，印风严谨，稳健沉着。五面都刻上了边款，分别用了楷、隶、篆等字体刻的边款，内容也是一句不挨着一句。看我端详半天，他说：“本来是用这块普通石头试试刀，没想到效果还不错。”边款都是这些年我示范刀法刻的。你看这些边款，既有“中国梦”、又有其他内容。他又拿出了一本杂志。微笑着说：“这方印还是出版物呢。”看到我爱不释手的样子，他说：“你要喜欢，就拿走吧。”

石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对朋友无私，即便是自己得意的作品，只要是朋友，他都会慷慨相赠，从不犹豫。圈里人都说，石立君不仅作品水平高，人品也高，是位值得信任并可以做一生朋友。

这绝对不是恭维他的话。初冬时，我的一本新书出版。筹备首发式，自己也喜欢涂抹几笔，首发式只替人签名，不加盖个章好像缺少仪式感。我的名章都是“卜伟”或者“卜伟印信”，盖在书中好像不太合适，尤其是在首发式。于是，打电话给他，请他刊刻一方“卜伟作品”的印章。他说：“好。”就匆匆挂断电话。一个多月，没有动静，这不像是他的风格。又一个月，还没动静。首发式迫在眉睫，于是就打电话去讨文债，这也不是我的风格。电话那头，他显得很疲惫，他告诉我，两个多月都没回家了，一直在医院。原来，石夫人已经住院两个多月了，都是他一个人请假在照顾。

我正准备请另外的篆刻家刊刻。没想到，三日后，他打电话给我说：“专门从海州回市开发区的家，连夜替我刻了这方印。”从市海州到市开发区，虽然交通便利，来回也要两个小时，何况他还要照顾病人。这让我心里既感动，又不安。

一提到石立君，大家第一印象都会说，篆刻家石立君。因为他连续参加了全国第二、三、四届篆刻作品展和西泠印社的多次大展。其实，石立君书法作品也多次斩获全国大奖，尤其是他那高古的篆书作品，得到韩天衡、李刚田等名家的好评。其实，他一开始从艺学得却是油画，八十年代，曽在鲁迅美术学院受到过严格的训练和名家指导，他的系列油画作品在河南的美展上就获得过优秀奖。后来，八七年开始学习篆刻，起点很高，学习之初就得到了海派名家高式熊老先生、潘德熙先生的耳提面命。他跟着两位老师学习，两位老师也倾囊相授。学成之后又得到李刚田先生的亲授，他的篆刻作品入选首届中国书坛新人展，在整个河南省都产生了不小的轰动。篆刻绝对不是小技，当年的小众艺术，异军突起，方寸之间，澄怀观道。

石先生是一位书画印俱佳的艺术家。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当众挥毫，或者刻印，他对艺术有着十分敬畏之心。我想，这可能是不少艺术家缺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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