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开花落自有时

2022-04-15 15:25 来源: 连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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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耀华

虎年的玉兰颇不寻常，正月底了也不愿露脸，枝头的花苞总在冷风中摇摆，仿佛清早赖床的孩童一般。直到二月二“龙抬头”了，小区南门一株玉兰才匆匆脱去小小绒衣。午后，满树的莹白送来阵阵香芬，只是枝头的花瓣略显细瘦。

这也难怪，开春以后太阳三天两头羞羞答答，期待中的透犁雨也迟迟不肯飘落。

抬眼看去，邻近几株似乎已迫不及待，树梢点点亮白很是灵动。“没准，明天玉兰花全开了呢！”爱人喜形于色。

暖风习习，期待一个静好的周末。

“蓝天下，楼宇间，玉兰朵朵盛开，让人目不暇接……”可惜，这画面不过是一场梦，爱人的手机铃声让我们彻底清醒。

电话来自小妹，通话短促而急切。匆忙起床，窗外几株玉兰依旧在风中抖动。正前方，4号楼下，显然有数人身着白色防护服，他们无一例外在紧张奔忙，白底而黄红相间的警戒线格外刺眼。

疾速翻看手机，才知道小区已被封控，本轮首例新冠确诊患者就在4号楼，两栋楼相距不过几十米远。

“咚咚咚！”敲门声急促，让人心惊不已。

防护面罩雾气朦胧，门外的“大白”语气急切，他即刻出示楼栋群二维码，网名“明天会更好”的成了临时楼长，群里很快增加到28人。“大家暂时不要下楼，千万不要慌，有事尽管找我！”群主不时发声。一切都突如其来，人们毫无防备，没过多会儿，群友纷纷提出了买菜或购药等要求，“大白”基本有求必应，小半天就攀爬了上千级台阶。

原来，早在午夜前，新海街道30多位志愿者就悄悄进驻小区，他们已经在寒风中忙活了一个通宵。临近中午，各楼栋居民依次下楼，进行首次核酸检测，大门口有民警执勤，地上的一米线贴了一道又一道，醒目的提示牌刚刚支起，各出入口全部加装了围挡。自大门口至小广场检测点，大白给予测温或引导，防护面罩后的眼神凝重而专注。

阳光很好，微风轻拂，却无法驱走心头的阴霾，小小的紧张与防范写在每个人的脸上。头顶的玉兰梢头，点点亮白恰似一双双眼睛，目送树下一众移动的口罩，可惜几乎没有人和它们对视。次日清早，获悉小区并无新增病例，大家暂时松了一口气。此后，每天一次的检测波澜不惊，网上购物好歹也能对付。

“大白”们个个有家回不了，我们则只能乖乖待在家中。

“真的不用上班啦！”起初，大家还略显兴奋，次日就有点倦怠了，第三天清早醒来以为上班迟到了，几天以后就变成了抓狂，再后来就成了莫名的呆傻。小区外，每天的新增病例，看似抽象的数字，却是更多小区无形的封印，由此锁定了一群的寂寞。家是温馨的港湾，此刻却成了十足的樊笼，有人拼了命也想逃离的原点。

只有窗外传来大白“做核酸了”的呼喊，才生出些许放飞的感觉，而放飞仅囿于小区一亩三分地。

最初的运动圈仅限于两栋楼间的绿地，顺时针漫步一圈是145步，逆时转一圈也是145步。三四天后，在进行核酸检测之余，人们不约而同开始了小区环游，每个人都自觉保持一定距离，缓步畅游成了短时的风景线。

三百来户的小微社区，十来分钟即可游完全程。抬头是含苞待放的玉兰，低头是不时出入的大白。大家都在苦苦地守望，守望枝头更加喧闹的春意，春意却偷偷地放慢了它的节拍。

人们变得穷极无聊，慢慢数起绿地花树来。小区绿树驳杂，玉兰分布基本没啥规律，看起来是差不多的长相，花朵的香气无一不浓郁，开出的花朵却各有不同。

头一次细数是43株，再数一次是44株，多次细数确认为45株。40株白玉兰、2株紫玉兰、2株奶黄玉兰，还有1株是浅绿的。仔细看来，即使是白玉兰，也绝非纯白的，花托纹路带有淡紫色，而且还因地处背阴、向阳或开阔地段，其花朵大小，肥瘦程度，花瓣数量也不尽相同。

奶黄玉兰的美似乎只在半开时，一旦枝头花朵全部绽放，一树花就显得有些凌乱。同在蓝天下，玉兰花开时间也不一样，紫玉兰开得稍晚一些，它的花期却是最长的。至于浅绿的玉兰，或许性本畏寒吧，是最懒的一株，当邻近一株株竞相盛开，它依旧在睡梦中打着朵儿。

连续多日下楼做核酸，眼见玉兰清丽可人，风姿绰约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。从“荒叶枝头寂寞开，冰肌玉骨绝尘埃。”到“霓裳片片晚妆新，束素亭亭玉殿春。”再感受那“玉环飞燕原相敌，笑比江梅不恨肥。”白天品鉴花朵无数，夜晚无聊，开窗做做深呼吸，慢慢感受“点破银花玉雪香”。

有一个深夜惊雷阵阵，一场透犁雨如期而至，一夜“淅沥沥”夹杂着“轰隆隆”，窃以为满树的洁白与淡紫定然在疾风暴雨中香消玉殒，清早醒来所见依旧是满树芳华带露浓。风霜雪雨冷酷无情，玉兰却对春天如此执着。

20多天缓慢走过，焦虑、彷徨和期待持续在线。和煦的春风徐徐吹过，梢头的玉兰花先后完成了它的使命，洁白、奶黄、淡紫的一片片花瓣渐次零落殆尽，而那株浅绿的玉兰仅开出了头一朵。享受了春雨的洗礼，迎着逼人的光亮，肥硕的花瓣娇艳欲滴、摄人心魄———

期待中静好的日子，硬生生熬成了“月子”。

那一刻，“明天会更好”发出了解封提示，窗外盎然的春意瞬间涌入了微信群。一如洁白的玉兰，忙碌多日的“大白”终于完成了使命，他们满面春光鱼贯走出了小区。

花开花落自有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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