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得“福禄寿”

[南京]黄晓平

不知是因为从小喜欢看连环画，还是因为偶尔学过几天素描的缘故，工作之后，一有空暇我就喜欢去逛逛美术馆、博物馆。大约二十年前，有一次，我来到位于太平南路的“十竹斋”画店，宽敞的大厅里挂满了名家字画。那时候国内的艺术品市场刚刚兴起，用现在的眼光看，基本上都是白菜价。我一张张看过来，最后在当代草圣林散之大师一组草书四条屏前长时间驻足观赏时，店主走过来，用肯定的语气对我说：“赶紧买下，将来肯定升值！”我看了看标价，连说了两声“谢谢”，慌忙离开了画店。

人虽然离开了，心却丢在了那里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，只要一有空闲，我都要跑到“十竹斋”去驻足观赏。店内博古架上一只民国时期福禄寿粉彩灯笼瓶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。瓶身足有40公分高，鼓腹、束肩、挺拔。器型饱满，釉彩亮丽。福、禄、寿三星绘满瓶身四周，人物造型精致，开脸喜庆。粉彩属于釉上彩，极易脱落。但这只灯笼瓶保存极好，虽然经历了将近百年岁月，但整个器身透过薄薄的灰尘仍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。特别是瓶身上的彩料，用的都是朱砂、松石等天然矿物质，因而格外柔和悦人。

景德镇瓷绘特别注重表达美好的寓意，像“冠上加冠”、“马上封侯”、“连升三戟”等吉祥图案，常常出现在日用瓷器上。明代以来，“福禄寿”三星题材开始出现，有青花也有粉彩。大都衬有松枝、玉带、如意、牡丹、蝙蝠等，寓意为“玉堂富贵”。福星主福，禄星主富贵，寿星主长寿。三星拱秀，护佑天下。如此美好的寓意，一经问世，便深得民众追捧和喜爱。正如《诗经》所言：三星在天，今夕何求？

店主见我盯着灯笼瓶看了好长时间，主动上来搭讪。他说，这只灯笼瓶是从市文物商店放出来的，品相完整，画工精湛。作者吴少东当时在坊间也算是较有名气的画师，值得收藏。

他见我还在犹豫，又提醒我：现在的人收藏瓷器只注重收藏清三代，对民国瓷器大都不入眼。其实，辛亥革命后，宫廷有许多御用绘瓷、制瓷高手离开御窑厂，散落民间。民间许多民窑的瓷器都是出自他们之手，一点都不比官窑的差。你看这只花瓶，器型如此饱满，画工如此精美，不伤不残，连圈口的洒金粉都完美无缺，传承近百年多不容易。今日能入你的法眼，也算是有缘分。你是老熟人了，我再给你一个折扣！

这一次，我是彻底被他征服了，二话不说，乖乖地掏钱、取货、打包！

多年以后，我再逛十竹斋。居然又遇见了这位老兄。他朝我张开双臂，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：“怎么样，我没说错吧。我现在愿出双倍的价格，回购那只‘福禄寿’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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