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守亮
新滩,因晒盐靠近滩地得名。它位于连云港市花果山西麓,大海东移,盐田变农田,但“新滩”这个地名仍沿用至今。
新滩庄离花果山很近,却建在原盐碱地的平原地带上,村庄周边都有水源但其水既苦又咸,不能饮用,村民们只能用这水让牲畜饮用或自己洗漱用。人们饮用的水得到三四里外靠近山边的大井去抬,去挑。
大井的井口是个直径约5米的圆形,井壁全是石头砌成。俯视井里,水深不见底,黑魆魆似有水草招摇。井及井台形成了高出周边农田许多的一个大土堆,土堆周围有少许灌木,村民们说的“大井口”大概就是这个范围了。大井是既无井盖,也无任何装饰标志的老井,虽然其貌不扬,村民却称其“大”,也许是村民们对大井的感恩与崇拜吧。
大井的水甘甜爽口,清冽如琼浆,它默默地哺育着一代一代新滩人。新滩村人喝惯了大井的水,再喝别的任何地方水都会用一个字评价:咸。我小时候正值大集体,每当下午生产队收工后,村庄通往大井的小路上便充满了百十来户新滩挑水人的欢笑。有劲的棒劳力一人挑水到家不用歇,他家水缸里永远是满的。这三四里去大井的路可苦了咱们这些抬水的孩子了,两人抬一桶,肩膀疼时两手托着扁担,虽左右摇摆,但仍坚持努力不让水从桶里溅出,边走边在心里数着隔多少步歇一歇,因此,我们更觉大井水的甜美,也更珍惜每一滴大井水。
大井的诞生不知何年何月,村里老人只说那井直通东海,海不干,井水亦不会枯。我知道那是美好的传说,我亲见有一年井水被村民抽干了,井深也就四五米的样子,有一位村民还下去捉山螃蟹呢。为了方便村民饮用水,生产队还曾在通往马涧的路边弄了口小井,后来因水质不好废了。也曾在村北面挖了个吃水塘,终因不能饮用成了生产队的牛汪塘了。大井再远,也挡不住新滩人喝大井水的脚步!
新滩发展得很快,村民们早就拆迁搬进了离大井很近的小区,大井也被围在了钢筋水泥之间,人们用上了方便的自来水。可新滩人并没有废掉大井,他们小心地将大井修好,封好,像把一段恋情夹进了笔记本,把家乡留给了待归的游子。
沧海桑田,新滩庄曾经的“大树顶”“平原水库”等地名早成了我们记忆中的名词,孩子们甚至都没听说过。可大井犹在,它古朴自然、敦厚无私,它承载了我们新滩几代人的记忆!
都说“故乡容不下肉身,他乡留不住灵魂”。因为工作关系我到了离家乡十几里的城区谋生。虽说离新滩不远,可回村的机会却也不多。有人说,这么近,都是家乡了,而在我,却有清晰的家乡与他乡的区别。所谓“背井离乡”,井就是家乡啊,是我们的来处,是我们的根。
今夜,想大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