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健民
最近,我被一个词纠缠住了——“量子纠缠”。
这个词因今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公布而“出圈”。三位获奖科学家阿兰·阿斯佩、约翰·克劳泽和安东·塞林格,他们在“纠缠光子实验、确立对贝尔不等式的违反和开创性的量子信息科学”方面,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。他们的研究成果,证实了“量子纠缠”的存在。
我看了一些关于“量子纠缠”的资料。随着诺奖的颁布,量子科学将变得炙手可热,而在此之前,我对量子科学几乎一无所知,只知道它是一门深不可测的学问。量子的特性是很诡异的,它不但存在“波粒二象性”“量子纠缠”“量子叠加”“量子吸引”“量子干扰”等特性,而且,粒状的量子不遵循牛顿力学,波状的量子不遵循波函数。
如果从思想意识和灵魂世界的角度来看,灵魂就是不可分割的量子,是独立而恒在的个体。灵魂具备了量子的突出特性:纠缠。在灵魂世界里,灵魂与灵魂是互相纠缠的。比如,你思念着某人,某人也在同一时间里思念着你。周围灵魂的想法,也会引起我的灵魂反应,这个状况的发生是同时且同量的。
早在1935年,爱因斯坦就通过计算,找到了量子力学的“致命的弱点”,这个弱点正是无比诡异的“量子纠缠”——有共同来源的两个微观粒子之间存在着某种纠缠关系,不管它们被分开多远,只要一个粒子发生变化,就能立即影响到另外一个粒子,即两个处于纠缠态的粒子无论相距多远,都能“感知”和影响对方的状态。后来,爱因斯坦又觉得这种感应实在是太荒诞了,讥之为“鬼魅般的超距作用”,他自己推翻了这种“感应”,认为这种感应如果能够存在,除非超越光速——但这是不可能的。
我想还是说得通俗一点。汉武帝时期,有这么一段故事:未央宫前殿有一口钟无故自鸣了三天三夜,汉武帝问群臣究竟是怎么回事?有人说可能要发生战乱。武帝问东方朔,东方朔说,这口大铜钟是秦岭挖的铜所铸造,会不会是铜矿的地方出事?这可能是一种感应。文武百官闻之大笑,觉得东方朔胡言乱语。果然不出三日,秦岭南山崩塌数十里。这个典故就是所谓的“铜山西崩,洛钟东应”,说明事物之间都有其特定的联系。
二十四孝里有个“啮指痛心”的故事,说是母亲想念儿子,咬破手指,孩子就会有感觉。这个算不算是灵魂世界里超距感应的“量子纠缠”呢?
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——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《维罗妮卡的双重生活》(又译《两生花》)。电影中有两个维罗妮卡,分别是波兰的维罗妮卡和法国的维罗妮卡,两人长得一模一样,都喜欢唱歌,一个是专业歌手,一个是音乐老师。波兰的维罗妮卡对自己的父亲说:“我似乎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。”她在演出前彩排时,为了一个难度很大的高音,突然心脏病发作,倒地去世。这时,法国的维罗妮卡正在和男友缠绵,突然就忧伤了起来,表情十分痛苦,感到自己一下子变得孤寂无助。后来,还是父亲说出了她的感受:“有人从你生命中消失了。”这部电影可视为“量子纠缠”的经典写照。
两位“量子姑娘”,波兰的维罗妮卡和法国的维罗妮卡,花开一枝,天各一方,她们其实是一体的,是生命的感应与关联、纠缠与冥合。2020年,中国诗人沈苇写了一首《量子时代的爱情》,表达他对两位维罗妮卡姑娘“怀着量子时代的爱情”——
“我爱死于一个高音的波兰的你/也爱悲伤落寞的法兰西的你/要知道,你不是一个人在世上活着/也不是一个人独自死去/像法布里的提线连着两个布偶/唯有爱,才能使你化蝶、重生……”
当前,量子时代正在加速到来。在量子时代,我们将置身于与世界的纠缠之中。在二者之间的暧昧地带里,有心灵的幽微和皱褶,有深刻的眷念与幻觉,还有生死之间相互缠绕的神秘与混沌。历史、现实和虚拟世界,与我们就是如此并置地“纠缠”。
我的祖母活到了九十九岁,每天饮食起居都好好的。突然有一天,她就不想吃了,一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。一次,她起床摸到我弟弟的电脑前,站在那里看着他,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。后来,我弟弟还听到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哼着小曲——我们几乎都没听到过她唱歌。大约一个月后,她安详离世。后来老家的亲戚告诉我们,老祖母早年结拜的一位妹妹于她之前一个月也走了。这让我们大为惊讶。祖母结拜的这个妹妹比她小几岁,她俩曾经发誓:死也要一起死。我断定她们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心灵感应。这是“量子纠缠”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