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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花冻

[安徽]李丹崖

入冬以来,至今无雪,是为干冬。干冷干冷,清晨醒来,眼睛竟是干的,煮了一壶老白茶来喝,风把木窗打得啪啪作响,这风,又给这个季节带走了不少水分。

冬日,似乎总让人想到雪,我原以为大多数地方的冬日都能见到雪、玩到雪,有一年入川,那里的人竟然以“今冬终于见到雪”感到惊喜,他们说,“今冬有雪,明年的茶一定更香甜了。”原来,并不是每个地方的冬日都会飘雪。

雪飘下来,有积雪,不解冻,这样的冬日仍是干爽的。

距今300年前的一个冬日,山中雪后,一位诗人晨起推开柴门,发现雪后初霁,日光大好,虽然有些冷,却有些化冻了,用温水解开冻着的毛笔,写下如许诗句:

晨起开门雪满山,雪晴云淡日光寒。檐流未滴梅花冻,一种清孤不等闲。

是的,他就是郑板桥。四句诗当中,最喜“檐流未滴梅花冻”一句。檐流,指的是雪化了一滴一滴在檐下,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的情形。民间有俗谚:“下雪不冷,化雪冷。”雪化了,气温骤然降低,冷之彻骨。梅花这时候悄然盛开,暗香飘来,夹杂着梅花香氛的冬日,雪显得更白,哈气成冰也是美的。若在傍晚,日沉西山,檐滴的速度逐渐变慢,继而,檐口会出现冰挂,郑板桥把它称为“梅花冻”,实在是美到不能再美。念出来、看上去,似有暗香浮动之感。

想起多年前,有乡邻把檐滴结成的冰溜子够下来,拌了面做成油炸冰溜子,实在是吃货。相较多年以后我吃到的油炸冰淇淋,觉得还是油炸冰溜子更过瘾,有齿感,嘎嘣脆,当然也透心凉,肠胃不好的千万可别多吃,浅尝足矣,否则,半个时辰后,肠鸣如机车过境,很是麻烦事。

说到梅花冻,还有一种同名美味,须以雪落之后新鲜的梅花瓣儿为食材,把琼脂泡发一下,与白糖一起熬制,撒入梅花,在模具中静待成冻,一个时辰后,其冻即成,食之,有梅之清逸,甘甜可口,唇齿之间弹爽有趣,最宜佐茶。

当然,这与郑板桥所谈及的梅花冻是两种事物,却存一种相同的风雅。在这个冬日,想起两种梅花冻,权当寂寥冬日里解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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