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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锦华:倾城色

倾城色


作者:张锦华


我爱花,却又很难养好它。冬去春来,每到换季时节,我家阳台上的花花草草,总会枯萎掉一批再换一批,但养花爱花的心从未改变过。


四年前朋友送的这株昙花,倒是从未让我操过心。朋友只是嘱咐,仙人掌科不需要浇太多的水,煮一些熟黄豆,浅土掩埋作为肥料即可。昙花不同于南方那些矫情娇气的花卉,在这北方花园让人操碎了心。寒冷的冬季,只需打开阳台的门,让它感受人间烟火的气息,既保暖又防冻,偶尔将喝剩的豆浆渣兑点水,浇在它的盆边,当年就会蹿得老高。


它那肥厚的叶片,长在圆柱形茎秆上,每条青筋暴起的叶脉,都会带来片片生机。一条条重叠交错的叶片,如同翡翠玉带,叶叶相扣摇曳多姿,经过几年的恣意生长,主茎越发粗壮挺拔,已经能够触碰到房梁。


昙花的花朵是从叶片上生发而来的。


为了更好地给花朵提供充足养分,叶片上的筋脉纵横交错,呈凹凸不平状,它们在拼命吸取泥土里的养分。此时,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在顶着花茎、花萼,每天以寸茎寸心的速度放飞自我。


在这六月里,琼花玉叶经过二十多天的肆意生长,花头从最初指甲大,长到了拳头大小,花蕾也由绿变白,低垂的花茎开始慢慢积蓄力量微微上翘,花萼随即跟着缓缓抬头,当细长的花茎呈直角之势,竭尽全力把花苞挑在茎端,已是亥时,昙花即将开放。


瞧,这一根根包裹花苞的绛紫色触须,徐徐向后伸展,那些个攒聚在一起的白色花瓣,顺势稍稍舒展开一些,这个时候已经能够看到淡黄色花蕊,凑近花心,此时还闻不到花香。关掉灯,为自己泡上一杯茶,借着月色近距离观察一株植物的怒放与凋零,在惊喜和落寞中,感受它在生死瞬间带给我的震撼与伤感。


薄雾缭绕中,只见它缓缓移动裙裾,每移动一步,花心就在战栗中打开一指,直到白衣素裹,飘飘然坠入这红尘之中,小小阳台顿时清香怡人。这黑夜的精灵,它释放了生命的力量,也燃烧了旧时的月光。


“昙花一现可倾城,美人一顾可倾国”。相传昙花为天界的花仙,爱上了天天为她施肥浇水的韦陀(驮),因为触犯天规,双双被贬下凡间。被清除记忆的韦陀(驮),青灯黄卷潜心习佛,昙花不能相忘,便在韦陀(驮)下山时静静开放。千百年过去了,韦陀(驮)已成佛,昙花却痴心不改,她耗尽千年修行变回人形,希望能够唤醒韦陀的记忆,在她即将魂飞魄散时,终于看见韦陀(驮)紧闭的双眼流下了泪水。美好的爱情,结局总是让人唏嘘不已,所以昙花还有一个名字“韦陀花”。


夜阑人静,我守着一方小小的阳台,痴痴为一朵花而心醉。


昙花不似这园中爬藤般媚俗,总想趋炎附势顺杆而上,也不似牡丹雍容华贵。它的美噬人魂魄,在这场六月飞雪的阵痛里,让你置身其中,参悟一场修心即是修行的人生。


冷月淬影、禅心若雪、温润如玉的花儿明心见性,在短暂张弛中,开始慢慢收缩凋零。昙花花期短暂,就像人生匆匆,难以尽善尽美,总会留下遗憾,但它诠释了刹那即是永恒的含义。


悄悄地来,静静地走。昙花在成长中谦卑低调,养得深根,才能枝繁叶茂、花团锦簇。今夜既然有缘相遇,那么我愿为它而守候,在这月光之下,等待一场花事,带着禅意陪它花开花落。


总值班: 吴弋     编辑: 朱芸玫     

来源: 连云港发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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