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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趣应从何处来——余光中散文集《听听那冷雨》读后

作者:庞涛

“文章本天成,妙手偶得之”,强调了文章的自然天成和不须人为雕琢的观点。翻开台湾学者余光中散文集《听听那冷雨》,细品所收纳的二十几篇散文,更深入领悟了“妙手天成”的本意。当代文学把余光中散文概括为三个特点,即中国意识、感觉性和幽默感,我认为这是学院式的归纳提炼。仅从个人阅读的体验来说,就是四个字:“意趣盎然”。一个人的创作风格一旦形成,那么无论在哪一种文学作品中都能找到它的“影子”,余光中先生的作品无论诗歌还是散文,字里行间,或不经意之处,都有意趣盎然的金句或论断。即便是严肃的文章,意趣也会隐匿其间,不时给读者带来惊奇的发现与快感。


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。在余光中的写景散文中,他的借景抒情方式是独具一格的。他笔下的文字都是承载着意味和乐趣走来的,有动感、触感、律感,还有幽默感。文字不但有光亮,而且有活力。意趣,是散文语言的骨肉之美。我读过一些作家的抒情散文,很多人的情景交融是静态的,甚至是窒息的,让人读得郁闷和沉重。文集中的几篇写景散文,意趣基调都非常相似。如《听听那冷雨》中,“先是料峭,继而雨季开始,时而淋淋漓漓,时而淅淅沥沥,天潮潮地湿湿,即连在梦里,也似乎把伞撑着……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。”这样的句式惟妙惟肖写出了台北春雨的特点。写“听雨”:“一打少年听雨,红烛昏沉。两打中年听雨,舟中江阔云低。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,这便是亡宋之痛,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。”带给读者跨越时空的境界和美感。还有“雨是女性,应该最富于感性”“台湾的雨季这么长,该有人发明一种宽宽的双人雨衣,一人分穿一只袖子,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的太苛。”让烦人的雨季多了一份韵味与可爱。此外,诸如“长城是他的,因为长城属于北方,北方属于中国中国属于他正如他属于中国”“长城是每个中国人的脊椎,不容他人歪曲。看到季辛吉站在那上面,他的愤怒里既有嫉恨,也有羞辱”(《万里长城》);“美丽的年轮轮回着太阳的光圈,一圈一圈向外推开,推向元,推向明,推向清……这些黄褐色的曲线,不是年轮,是中国人脸上的皱纹”(《山盟》),这些精彩传神的词句写尽了作者复杂的心态,却又在苦难深重中不失温度和希望。


柏拉图认为“思维是灵魂的自我谈话”。意趣,是散文的灵魂之美。作者无论写景、抒情、哲思,总要在语言的背后,有所指向、有所表达,它涵盖了美学意味上的审美追求和独特的个人文风。余光中一生长于诗歌创作,它的乡愁诗家喻户晓,广为流传。他的诗论写起来才思泉涌,意趣横生。在《新现代诗的起点》《后浪来了》《现代诗怎么变》《传奇以外》《现代诗之重认》等作品中,可谓妙语连珠、哲思频现。诸如“张力一失,垮作一堆,变成了散文”“狭窄,正是一切文学和艺术的死巷”“清淡中见隽永,更是艺术中的艺术”。关于诗歌的“洋和土”,他亦精辟指出:“我还想不出有什么比‘土’很充实可爱的东西。‘土’的反面是‘洋’,也就‘花’。不装腔作势,不卖弄技巧,不遁世自高,不滥用典故,不效颦西人和古人,不依赖文学权威。不怕牛粪和毛毛虫,更不愿用什么诗人的高贵感来镇压一般读者,这些都是‘土’的品质。”这些论述都是诗人长期创作实践的感悟,是他艺术标准的追求。也让读者明白了返璞归真才是诗歌艺术的源头。


人生有味是清欢。意趣,更是生命的况味之美。有人说,余光中散文中蕴含着浓浓的中国之味,表达着独特的生活态度和哲学思考。他的散文涉猎范围广泛,有婚庆、交友、借钱、幽默、海外文学、绘画、翻译,以及摇滚、乐队,等等。作者时刻保持着一种内心的清醒和真诚,设身处地地融入现实的生活中,去发现解读人生的种种“况味”,与读者一起分享这其中的“意趣”。他在散文中,讽刺“蝗族盛宴”是幽默的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;他把朋友划分“四型”,同时指出,“被选,是一种荣誉,但不一定是一件乐事”;他归纳出“低姿势”“中姿势”“高姿势”的三类借钱法,提出了“大借若还”的境界;关于幽默,他强调“幽默的人,竟能自备荒谬,岂不可爱”;在翻译艺术上,他提出了“翻译如婚姻,是一种两相妥协的艺术”“翻译是译句,不是译字。句是活的,字是死的,字必须用在句中,有了上下文,才具生命”;在对待美国摇滚乐的态度上,他始终报以执着与投入,并对“披头士乐队”的“生气蓬勃”和“有感而发”给予肯定和赞美。上述的各类生活感悟,都成了余光中散文的意趣“星光”,留给读者无尽的人生回味,也照亮了他们不断追求的辽阔视野。


“人生所谓生趣,全在那些不相干的事情。”散文有了“意趣”,就是有了表现特质的“神”,也就有了余光中散文的独特魅力。


总值班: 吴弋     编辑: 朱芸玫     

来源: 连云港发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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