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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写真实的生存行状 ———陈武近期中短篇小说读记

掀起一波“风暴潮”

今年以来,我市作家陈武的小说在全国多家文学名刊接连亮相。《小说选刊》第4期选载了他发表于《小说月报原创版》的短篇小说《恋恋的时光》,《小千》获《山东文学》期刊奖。我们欣喜地发现,陈武的小说创作掀起了又一波“风暴潮”。而且,这一批作品的质量和艺术水准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。

实际上,这一波“风暴潮”的起点应该从2018年算起。这一年,陈武分别在《青年文学》《广州文艺》《雨花》《当代小说》等刊物发表了短篇小说《常来常熟》《济南行》《拼车记》《小段》及《与乔卫民有关的日子》等。2019年新春,陈武的长篇小说《升沉》在《中国作家》第2期“重磅”推出,这是他在文学名刊上发表的第六部长篇小说。这年,他又在《小说月报原创版》《山东文学》《清明》等刊物发表了中短篇小说《朱拉睡过的床》《小千》《歌声飘过二十年》《三里屯的下午》《三姐妹》和《杯子丢了以后》等。

到了今年春天,这一波大潮势头更猛:1月,《小说月报原创版》发表《恋恋的时光》;2月,《人民文学》发表《狂奔》,《山东文学》发表《坐姿》,《海燕》发表《吴小丽的胃》;3月,《山花》发表中篇《到燕郊有多远》,《安徽文学》发表《猫脸》;4月,《小说选刊》选载《恋恋的时光》;5月,《飞天》发表《蓝围巾》,《当代小说》发表中篇《偷宿者》……

当然,这波大潮还在奔涌向前,还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震撼。

书写真实的生存行状

陈武在一篇创作谈里写道,从2011年春天开始,为了避开无谓的应酬和干扰,他经常潜居于北京、上海的某个小区,在此创作、生活,时间长了,就认识了一些出没其间的“艺术家”,他们中有画家、音乐家、翻译家……这些艺术家的故事和他们真实的生存行状,触发了他小说创作的灵感。

《恋恋的时光》以一个隐藏着秘密的电话写起,到“我”想办法让老阳回来参加小猫的葬礼结束,揭开了一个中年艺术家的情感底色,有关往日的恋情,有关惺惺相惜的友情,有关当下的家庭……

剖析这篇小说,有助于我们解读陈武近期的多部作品。或者说,陈武的近期小说,有许多共性的特征可供品鉴和研究。

一是以“我”的视角叙述故事。“我”既是叙述者,也是参与者和见证者。在《常来常熟》《济南行》《拼车记》《歌声飘过二十年》《三姐妹》等篇什里,“我”就是小说的主角“老陈”或“小陈”,拼车上下班、济南行、常来常熟是“我”当下的生活行状。在岁月的长河里,“我”打捞出30多年前佳木斯雪乡三姐妹的故事,“我”把20多年前《新区动态》编辑部的往事与当下生活做了无缝对接。不过,在获奖小说《小千》里,“我”却是一位身份模糊、洞察世事的居家女性;在《三里屯的下午》里,“我”是一位印刷厂的失业工人、名叫马农的落魄青年。

二是小说人物的身份发生显著变化。李惊涛先生在《边缘人与介入式叙事》一文中写道:边缘人能够从社会学概念走入文学范畴,陈武的小说作出了切实贡献。在陈武十几年前的小说里,“一些在城市边缘生存的人,渐次进入了当代文学视野。这些人物,按中国社会阶层分析,应当属于‘农民工阶层’或‘自由职业人员’,所以学界习惯于将他们纳入平民、草根或底层文学角度加以观照。”

在陈武2018年后的这一批作品里,这些城市边缘人已基本消失,或者说,作家已经把目光聚焦到另一个层次的人群。这个人群里有画家、诗人、图书编辑(总编)、教师和公司白领等,其中以画家、诗人、编辑居多。《恋恋的时光》中老阳、小猫是画家,又是诗人;《朱拉睡过的床》中,朱拉是一个擅长绘制各种形状的“猪肉”并画了一百个不同屁股的“无逻辑派”画家;从事编辑工作的更是不少,有《常来常熟》中的盛大博(副总编)和吴来蔓,有《到燕郊有多远》中的汤图图、小浦和小白,有《杯子丢了以后》中的公司内刊主编朱大季,而《歌声飘过二十年》中所有人物都曾经是《新区动态》的编辑、记者。公司白领有《杯子丢了以后》中的胡小菁、英果果、朱大季,有《拼车记》中的清风简以及图书公司“总编办主任”汤图图、总编助理韩雨花等人。除此之外,还有几个是商海沉浮的老板。

三是作家的生活轨迹与其作品中“典型人物”所处的“典型环境”高度契合。诚如陈武所言,近年来,他一直在家乡连云港和北京两地生活和创作。那么,我们发现,他的近期小说中,北京(及睡城燕郊)和家乡连云港两地的元素最为密集。《三里屯的下午》《到燕郊有多远》《拼车记》《杯子丢了以后》《朱拉睡过的床》《猫脸》等,有些从字面上就能看出来,写的都是北京那些事;而在《恋恋的时光》《歌声飘过二十年》《吴小丽的胃》《蓝围巾》《坐姿》等篇什里,连云港的诸多地名被原封不动地用上了:新浦街、昌圩湖、海州湾、拦海大堤、盐河桥、苍梧绿园、苍梧路、花果山路……相信家乡的读者看到这些,必然会有一种不一样的亲切感。

四是多篇作品中设置了“失踪”情节,形成悬念。《恋恋的时光》中老阳在画展开幕式的前一天失踪了;盛大博在迷喧诗歌集首发式召开前失踪了;英果果和朱大季在集体旅游住宿的宾馆里一起失踪;《拼车记》中清风简因突然休假而失踪;小千和乔卫民的行踪从来都是飘忽不定;《坐姿》中,父亲许德海的“行踪反常”及女儿许晶晶的“跟踪”,构成了小说的主线。另外,多篇小说中写到“猫”的失踪与寻找。道具“蓝围巾”和“杯子”的失而复得,更是这两篇小说的主线。

捕捉神经末梢的悸动

一个人的内心越深邃,对外部世界的感知就越细腻。

相比于草根或生活在城市边缘地带的贫民,这些艺术家、教师、公司白领对现实生活的变化更加敏感。正是由于小说人物的身份发生了显著变化,陈武近期作品更侧重于人物的心理描写并揭示他们隐秘的感情纠葛,甚至去捕捉当事人神经末梢的幽微悸动。

老阳与小猫的往日情缘,恋恋不舍却又隐忍很深,令人唏嘘伤感。

“我”与清风简、“戴耳塞青年”因为一段时间的拼车经历,各自情愫萌动。

公司办公室副主任胡小菁对朱大季的用情可谓处心积虑,却没想到公司督察室的英果果(副市长儿媳)已捷足先登、暗渡陈仓。一只“杯子”的失而复得让三角隐情瞬间曝光。

“我”、盛大博、吴来蔓“常来常熟”,三个人各怀心计,在酒宴上斗智斗勇,也还是一个“情”字作怪。

吴小丽被牛三洋的油腻暧昧扰得肠胃不适,一条“蓝围巾”再掀风波,而家终究是情感的归宿和港湾。

“无逻辑派”画家朱拉虽有“红颜姐姐”吴小块充当人生和情爱向导,却抵挡不住美女石老板的诱惑,一百幅屁股系列呕心之作被剜肉一般易了主,却有苦难言,无可奈何。

“我”到济南,“不是旅行,也没有特别要办的事。目的就有一个,见菜菜。”但见了菜菜之后,却意外地发现她与公司老板汤总之间的龌龊,那么,“我”还爱菜菜吗?“我”还会有下次“济南行”吗?

最后,看看《到燕郊有多远》中汤图图这几天的遭遇。她每天上下班,要坐燕郊至大望路的812路公交车,转一号线和十号线地铁,有时公交车一堵就是几个小时,早上六点钟从家里出发,中午十二点才赶到单位,晚上加班到八九点,深夜十一二点才能赶回家。即便是这样一份工作,她还是没有保住,被老板炒了鱿鱼(被年轻貌美女孩顶替)。接着,弱智的大女儿被学校拒收;再接着,老公发来要求“离婚”的语音留言(尽管后来知道是老公调皮逗她)……

“在深夜的大望路口,在金地广场橘红的灯光中,一个年轻女人在无声地流泪。没有人知道她近来遇到了多少麻烦,也没有人在乎她极度疲惫的身心和濒临崩溃的精神,更没有人来关注她的泪水长流。即便有人从她面前匆匆而过,谁会在深夜的街灯下,关注一个女人的流泪呢?”

读到这里,我怆然泪下!(李建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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